过一世生活好比做一篇文章 。完美的生活都有上品文章所应有的美点 。
第一,一篇好文章一定是一个完整的有机体,其中全体与部分都息息相关,不能稍有移动或增减 。一字一句之中都可以见出全篇精神的贯注 。比如陶渊明的《饮酒》
诗本来是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,后人把“见”字误印为“望”字,原文的自然与物相遇相得的神情便完全丧失 。这种艺术的完整性在生活中叫做“人格 。凡
最完美的生活都是人格的表现 。大而进退取与,小而声音笑貌,都没有一件和全人格相冲突 。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,是陶渊明的生命史中所应有的一段文
章,如果他错过这一个小节,便失其为陶渊明 。下狱不肯脱逃,临刑时还丁宁嘱咐还邻人一只鸡的债,是苏格拉底的生命史中所应有的一段文章,否则他便失其为苏
格拉底 。这种生命史才可以使人把它当作一幅图画去惊赞,它就是一种艺术的杰作 。
其次,“修辞立其诚”是文章的要诀,一首诗或是一篇美文,一定是至性深情的流露,存于中然后形于外,不容有丝毫假借 。情趣本来是物我交感共鸣的结果 。景物
变动不居,情趣亦自生生不息 。我有我的个性,物也有物的个性,这种个性又随时地变迁而生长发展 。每人在某一时会所见到的景物,和每种景物在某一时会所引起
的情趣,都有它的特殊性,断不容与另一人在另一时会所见到的景物,和另一景物在另一时会所引起的情趣,完全相同的 。毫厘之差,微妙所在 。在这种生生不息的
情趣中,我们可以见出生命的创化 。把这种生命流露于语言文字就是好文章;把它流露于言行风采,就是美满的生命史 。
文章忌俗滥,生活也忌俗滥 。俗滥就是自己没有本色而蹈袭别人的成规旧矩 。西施患心病,常捧心颦眉,这是自然的流露,所以愈增其美 。东施没有心病,强学捧心
颦眉的姿态,只能引人嫌恶 。在西施是创作,在东施便是滥调 。滥调起于生命的枯竭,也就是虚伪的表现 。“虚伪的表现”就是“丑”,克罗齐已经说过 。“风行水
上,自然成纹”,文章的妙处如此,生活的妙处也是如此 。在什么地位,是怎样的人,感到怎样情趣便现出怎样言行风采,叫人一见就觉其谐和完整,这才是艺术的
生活 。
俗语说的好,“惟大英雄能本色” 。所谓艺术的生活就是本色的生活 。世间有两种人的生活最不艺术,一种是俗人,一种是伪君子 。“俗人”根本就缺乏本色,“伪君子”则竭力遮盖本色 。朱晦庵有一首诗说:
半亩方塘一鉴开,天光云影共徘徊 。
问渠那得清如许?为有源头活水来 。
艺术的生活就是有“源头活水”的生活 。俗人迷于名利,与世浮沈,心里没有“天光云影”,就因为没有源头活水 。他们的大病是生命的枯竭 。“伪君子”则于这种
“俗人”的资格之上,又加上“沐猴而冠”的伎俩 。他们的特点不仅见于道德上的虚伪,一言一笑,一举一动,都叫人起不美之感 。谁知道风流名士的架子之中,掩
藏了几多行尸走肉?无论是“俗人”或是“伪君子”,他们都是生命上的“苟且者”,都缺乏艺术家在创造时所应有的良心 。象柏格荪所说的他们都是“生命的机械
化”,只能作喜刷中的角色,生活落到喜剧里去的人大半都是不艺术的 。
艺术的创造之中都必寓有欣赏,生活也是如此 。一般人对于一种言行常欢喜说它“好看”“不好看”,这已有几分是拿艺术欣赏的标准去估量它 。但是一般人大半不
能彻底,不能拿一言一笑一举一动纳在全部生命史里去看,他们的“人格”观念太淡薄,所谓“好看”“不好看”往往只是“敷衍面子” 。善于生活者则彻底认真,
不让一尘一芥妨碍整个生命的和谐 。一般人常以为艺术家是一班最随便的人,其实在艺术范围之内,艺术家是最严肃不过的 。在锻炼作品时常呕心呕肝,一笔一划也
不肯苟且 。王荆公作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一句诗时,原来“绿”宇是“到”宇,后来由“到”字改为“过”字,由“过”字改为“入”字,由“入”字改为“满”
字,改了十几次之后才定为“绿”字 。即此一端可以想见艺术家的严肃了 。善于生活者对于生活也是这样认真 。曾子临死时记得床上的席子是季路的,一定叫门人把
它换过才瞑目 。吴季札心里已经暗许赠剑给徐君,没有实行徐君就已死去,他很郑重的把剑挂在徐君墓旁树上,以见“中心契合死生不渝”的风谊 。象这一类的言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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